活了一甲子有餘,出國次數屈指可數,單槍匹馬赴洋邦更是前所未有。女兒在美生產,理應探視,可先生、兒子皆因工作無法同行,躊躇再三,無法成行。兒子半逼半迫代訂機票,這下已成定局,後退無路了。揮別送行的先生、兒子和新過門的媳婦,忐忑踏上機門。機上時間倒好打發,吃喝拉撒睡。下機前鎖定目標,亦步亦趨,跟著人群,穿過長廊,選個慈眉善目的海關官員,排隊等候,順便觀察地形。輪到我了,先微笑,再遞上護照和女婿事先打好的自我介紹短箋。官員疑惑的看了片刻,
「Can you speak English?」
「A little.」
「How are you?」
「Fine.」
正慶幸對答如流,突然來了個配戴機場識別證的華人衝著我看,
「請問妳叫什麼名字?」
「XXX」
那人向內揚聲:「找到了!找到了!」
嚇得我頭皮發麻,莫非行李內夾帶的家鄉味被檢疫狗聞到?露餡了!硬著頭皮問他:
「有事嗎?」
「沒事!沒事!你們繼續!」
搞什麼?沒事幹嘛嚇人!按了指紋,這位戴證件的老兄陪著我﹝還是押著我?﹞,幫忙我行李提上行李車,還一路寒喧:「第一次來嗎?」「女婿在哪兒工作?」看到女兒一家人了!熱情擁抱,數月未見的小外孫貼臉相迎。原來女婿因久候不到,怕我迷航,找了熟人關照,真是謝謝了!
女兒住郊外社區,960英尺小屋,二房二廳二衛一陽台,廚房設備一應俱全,還有台北房子缺少的儲藏室,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。室外樹木扶疏,五顏六色的花兒爭奇鬥妍,空氣乾爽,環境清幽。社區游泳池、圖書館、小公園、大草坪、幼稚園、遊樂設施、活動中心,該有的都有了。Safeway﹝類似頂好市場﹞、Walgreens﹝似屈臣氏﹞近在咫尺,還有華人超市、Costco,生活機能健全。美中不足的是這兒的物價,嚇死人的貴!
一般超市生鮮大部分以磅為單位,1磅約450g,一斤不到。每磅3.99、4.99...乍看挺便宜的,一換算成台幣,令人咋舌。偏偏每見到價錢,就自動換算成台幣:一盒豆腐三十幾塊台幣、三歲小外孫手指粗細的七、八根蔥一把三十好幾、一根中等大小的蘿蔔四十幾元;青菜倒是不少:空心菜、地瓜葉、A菜、菠菜、茼蒿、芥藍都有,一把半斤不到,也是三、四十元,來回數趟,皆下不了手。這些都還是零頭,房租每月二千元美金﹝不包括水、電、瓦斯...等﹞,保險每月八百美金,醫療,交通.....乖乖!美金:台幣是1:33耶!
還有惱人的時差,前一、二夜許是搭機累了,還能斷斷續續的睡個二、三小時;第四、五夜一夜無眠,睜眼到天亮,簡直令人抓狂。女兒說我六十年的生活作息,調整困難,也許是吧!還好十來天左右開始漸入佳境,但我又開始擔心,一個月後回台灣,怎辦?左想右想,又失眠了!
女婿工作忙碌,女兒在家整天面對二個小毛頭,也不輕鬆。星期假日是他們最盼望的休息日,可是為了我,除了例假日,女婿甚至請假數日,帶我到處吃喝玩樂:金門大橋、漁人碼頭、藝術宮、Sausalito、採櫻桃、Outlet逛街購物、日本料理、飲茶.....盡心安排,令人感動。不過內心也著實過意不去,更提醒自己要回饋,不要做個不受歡迎的客人。
洗手做羹湯是我唯一會做的,第二天我用台灣帶來的食材,做了來美的第一餐。瓜仔肉、麻婆豆腐,吃得開心,解了鄉愁,小外孫更賞臉,嬌聲嬌氣的「阿媽,妳煮的東西好好吃喔!我最喜歡吃了。」阿媽真是禁不起甜言蜜語:蒜泥蝦、紅燒肉、涼拌雞絲、木須肉、豆鼔排骨、螞蟻上樹、鮭魚炒飯、滷肉飯、海鮮粥、牛肉麵、炒米粉、炸醬麵、蒜味乾麵、榨菜肉絲麵、切仔麵、番茄麵;還有手工饅頭、紅豆糕、芋頭糕、地瓜包、鹹年糕、地瓜圓、小蛋糕、戚風蛋糕,好料盡出,希望大家吃得眉開眼笑,也不枉我來美一趟。
最開心的還是小外孫日夜陪著阿媽睡,除了前幾天外,整個假期黏著阿媽。三歲小人兒常語出驚人,令人哭笑不得!前一刻嗲聲撒嬌,轉眼又翻臉不認人,童言童語,煞是可愛。四個月大的小外孫女,眉清目秀,一逗就咧嘴笑開,常咦咦唔唔的自個兒說個不停。這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捨不得離開!
快樂時光,轉眼飛逝,假期接近尾聲,整理行囊,眼眶發熱,鼻子酸酸的。小人兒圍在身邊打轉:
「阿媽,妳要回台灣了嗎?」
「是啊!」
「妳在我們家住這麼久,今天要回去了嗎?」
「還沒有,再過幾天就回去!」
「爲什麼今天不回去呢?」咦!有這樣趕客人的嗎?
「阿媽機票買好了就回去,你希望阿媽回台灣嗎?」
「不是啊!可是你今天不回去,為什麼要整理行李呢?」啊?有理說不清!
一切盡在不言中,這段「玩美」假期,會是個美好的回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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